添善来文

果然，当晚我去探望母亲时，发现她正悠闲地坐在窗前看书，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热茶，丝毫没有被禁足的窘迫。

“来了？”

母亲头也不抬，“尝尝这个龙井，是新到的。”

我接过茶盏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娘，您就不生气吗？”

母亲轻笑一声：“生气？我高兴还来不及。”

她指了指墙角几个已经收拾好的箱笼，“正好趁这个机会，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。”

我这才注意到，母亲的房间已经少了许多东西。

那些她珍藏的书籍、常用的物件，都不见了踪影。

“娘，您这是……”

母亲站起身，从案几上取来一个木匣。

“这是城南四间绸缎庄、两处米行的地契，还有城西那座茶园的契书……”

我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，每一张地契上都盖着鲜红的官印。

这些年来，正是这些薄薄的纸张，支撑着永昌侯府门面上的风光。

“娘，您给我看这些做什么？”

母亲从木匣最底层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印章：“拿着。凭此印，江南十二家商号任你调遣。”

玉印入手生温，我却觉得有千斤重。

这是母亲从不离身的私印，就连父亲都不曾碰过。

“您这是？”，我的声音开始发抖。

“昭儿，娘不是这里的人。”

母亲突然说道，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，“二十四年前的一个雨夜，我睁开眼，就到了这里。”

我怔住了。

母亲的话太过离奇，可她的眼神认真得让我不敢质疑。

“当年侯府是什么光景，你也听下人们说过。”

母亲继续道，“库房里的银子不够支应三个月的开销，田庄连年欠收……”

这些我都知道。

侯府的老仆时常私下议论，说如今的富贵全***亲一手经营。

“我用了一些……特别的方法。”

母亲的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，“不属于这个时代认知的方法。”

“刚开始我也很迷茫，”

母亲轻叹，“但我必须完成任务。”

“任务？”

“让永昌侯府重现荣光的任务，也是我回家的路费。”

母亲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，“后来，我为了你父亲，选择留了下来……”

远处传来更鼓声，母亲像是被惊醒般回过神来。

“昭儿，如今这些就都交给你了。”

我的掌心沁出冷汗：“您要去哪儿？”

“回家……”

母亲望向窗外的明月，“回到我本该在的地方。”

“那父亲……”

“他？”

母亲轻笑一声，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讥诮的表情，“他很快就会知道，永昌侯府的富贵，从来不是凭空得来的。”

母亲又取出一把精致的铜钥匙：“这是通汇钱庄甲字库的钥匙，里面存着够你花三辈子的金银。”

“娘！”

我扑进母亲怀里，“带我一起走吧！”

母亲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发髻：“傻孩子，你有你的路要走。”